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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罗斯文艺’文学翻译奖·第五届全球俄汉翻译大赛”评奖结果及获奖译文

来源:中国译协网   发布时间:2016-01-11

 

由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俄罗斯语言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俄罗斯文艺》杂志社、上海外国语大学、中国俄语教学研究会、中国译协和黑龙江省译协将联合举办“‘俄罗斯文艺’文学翻译奖•第五届全球俄汉翻译大赛”。现已圆满结束。现将大赛获奖者和组委会名单公布如下。

 

 

一等奖(排名不分先后)

    杜彩云 石河子大学 李 培 南京大学 张 晶 辽宁师范大学 韩 倩 黑龙江大学 黎育娴 安徽师范大学

二等奖(排名不分先后)

    杨 阳 南京师范大学 赵小兵 河北大学 叶晓奕 北京外国语大学 李晓娟 大连外国语大学

    张玉伟 吉林大学 王 皓 南京大学 李芳萍 安徽师范大学 石志楠 石河子大学

    罗 雯 南京大学 宋 红 沈阳市雅美装饰有限公司

三等奖(排名不分先后)

    杨兰兰 石河子大学 王丽娟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蒋燕萍 安徽师范大学 刘莎莎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孙博雅 南京大学 朱 硕 上海外国语大学 张 瑾 西安交通大学 范 庆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王 清 苏州大学 黄晓珊 华南师范大学 李 月 大连外国语大学 战成明 哈尔滨师范大学

    王安澜 南京大学 宋灿灿 山东交通学院 李林林 石河子大学 刘 璐 俄罗斯秋明国立大学

    牟 星 南京大学 李馨培 南京大学 朱立城 张家港市荣创金属材料有限责任公司

    杨于锋 中国飞行试验研究院

优秀奖(按行政区划单位由北至南排列)

    黑龙江:李辉 辽宁:谢笑梅 吴丹凤 许林 河北:强薇 新疆:谢亚君 效界霞 韩雪 张怀霞 高文娟 钟欣 宋艳娇

    山东:夏阳 庄乾旭 王琳 李雪琳 陕西:金佳 安徽:陆婧 张平 龚莉 张曼 陈少芹 江苏:包晨龙 谢芬芬 刘昶君

    王巧丽 杜柏萱 上海:钱怡媺 四川:何婉婷 熊乐平

组织奖(按参赛人数排序)

安徽师范大学皖江学院 中国石油大学(华东) 南京大学 上海外国语大学 西南石油大学 新疆石河子大学 西安交通大学 山东交通大学 北京航空航天大学 中南林业科技大学 新疆大学外国语学院 陕西师范大学 内蒙古师范大学 山东农业大学 辽宁对外经贸学院 黑龙江大学 河北大学 长春大学 华南师范大学 哈尔滨师范大学 吉林大学 大连外国语学院 黑河学院 中国飞行试验研究院 黑龙江科技大学 南京师范大学 北京外国语大学 北京师范大学 苏州大学 沈阳师范大学 复旦大学 齐齐哈尔大学 厦门大学

 

 

“‘俄罗斯文艺’文学翻译奖•第五届全球俄汉翻译大赛”组委会名单

 

    刘利民 中国俄语教学研究会会长

    姜永刚 中国翻译协会常务秘书长

    夏忠宪 《俄罗斯文艺》主编,北京师范大学外文学院俄语系主任

    章自力 中国俄语教学研究会副会长,上海外国语大学俄语学院院长

    王海军 黑龙江省翻译协会会长

    杜桂枝 中国俄语教学研究会秘书长,《中国俄语教学》副主编

    杨 平 《中国翻译》副主编

    孙淑芳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黑龙江大学俄罗斯语言文学与文化研究中心主任

    黄忠廉 黑龙江大学翻译科学研究院院长

    初评组:许宏(组长)刘涛 叶红 高少萍 齐昕

    终评组:黄忠廉(组长) 李锡胤 冯玉律 王育伦 夏忠宪 郑海凌 周清波 彭 甄 张晓东

 

获  奖  译  文

 

偶像

 

杜彩云

石河子大学

 

    1时刻表中没有这条路线

    2我不曾驻足人群也未买票

    3而是沉默不语

    4乘上这列火车前行

    5离发车还有十几分钟;有个人沿车厢售卖报纸,供途中消遣;26岁的青年人谢尔盖•伊万诺夫买了一份最便宜的;头版刊登着斯塔斯•安图菲耶夫的肖像和死讯。

    6其中一同路人是军校学员,他拿着同样一份报纸,也看过这则报道,因此说道:

    7“安图菲耶夫死了。”

    8“他是谁?”一个没戴眼镜,已逾中年的男人问道。有这样一些人:他们本应戴着眼镜,却不知为何没戴。仿佛被人摘掉了。谢尔盖•伊万诺夫经常这样想——有的人没有他本该有的东西,而有的人,却拥有本不该有的东西。这个学员本就该穿那么一身制服,他正确地选择了生活道路,他的外貌,双手及一切的一切都和制服那么协调。连说话的声音都恰到好处。而那没戴眼镜男人却有着本该戴眼镜的人的声音——谢尔盖•伊万诺夫这么认为,尽管他思考着别的事。没戴眼镜的男人问道:

    9“他是谁?”

    10“音乐家。著名摇滚乐歌手。真是可惜了,”学员礼貌地答道,同时在旁人无知面前,因自己有所知而感到拘谨;他将报纸摊在手上,笨拙地抻开双手翻开报纸,浏览其他报道。

    11“摇滚乐歌手?布基-武基舞者?”那没戴眼镜的男人问道,“死于毒品和酒精。或者艾滋病,”随即他又肯定地说。

    12谁都没再多说什么。

    13一位染着红色头发,打扮较年轻的老太太(她本应有这样的头发)一边看着窗外的小女孩,一边用头巾擦拭着干涩的双眼。

    14对面,这一卧铺车厢靠边的位置上坐着小伙子和姑娘。他们只是静静地坐着。

    15谢尔盖•伊万诺夫把报纸叠好。

    16斯塔斯•安图菲耶夫是摇滚乐歌手、作曲家及诗人,这正是谢尔盖从家乡萨拉托夫到莫斯科要找的人。

    17安图菲耶夫不知道谢尔盖•伊万诺夫要来拜访。他不认识谢尔盖•伊万诺夫,正如他不认识自己的许多歌迷一样,的确,他的歌迷比其他舞台歌手的要少些。过去并不是每个人都理能解他的歌。曾经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如今一切都将成为过往。不过,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歌曲却留了下来。可以说:现在不是每一个人都能理解他的歌。这便是现在的情况。但斯塔斯•安图菲耶夫已经死了,于他而言,一切都已是浮云。已经无所谓了。他早已不在乎。虽然斯塔斯•安图菲耶夫不喜欢这些年轻人的俚语。谢尔盖•伊万诺夫了解这点,他熟知许多关于安图菲耶夫的事。他知道安图菲耶夫在哪儿出生,在何处度过童年,有哪些朋友,他还知道安图菲耶夫已有过两段婚姻,而现在是第三段。曾是第三段了。他熟记安图菲耶夫的所有歌词。他很早就想认识安图菲耶夫了,但他绝不会漫无目的地去找安图菲耶夫,因为他蔑视空泛的交往,除非他本人创作了歌曲。他创作抒情摇滚曲已是第十个年头,并坚信,即使把他创作的一些曲子拿给安图菲耶夫看,也丝毫不会感到羞愧。他从不向别人展示它们,只为自己哼唱。他只信任安图菲耶夫。他知道安图菲耶夫的地址,用仅剩的钱买了车票,带上自己虽旧但用着顺手的吉他去找安图菲耶夫。他本可以写信或者打电话,但他不想那么做。他决定放肆一回——也许是生命中唯一的一次:去找安图菲耶夫,按下门铃,然后说:

    18“您好,当然,这很无礼,但请您抽出一小时给我。这对我很重要。”

    19这句话早已排练好并经反复斟酌过——甚至是每一个词,包括语调。

    20斯塔斯•安图菲耶夫却死了。

    21可以下车回家了。

    22但谢尔盖•伊万诺夫没有下车回家。火车开动了——他去了莫斯科。

 

偶像

 

韩倩

黑龙江大学

 

    [1] 这趟列车本没有

    不去排队把票求

    我却缄默不开口

    登上车就向前走

 

    [2] 距开车约剩十分钟;车厢里来了个卖报的,26岁的小伙子谢尔盖•伊万诺夫买了一份最便宜的报纸,头版头条印有斯塔斯•安图费耶夫的肖像,登有他逝世的消息。

    [3] 另一位旅客,一个军校学员买了同样的一份报纸,也看到了这消息,说道:

    [4] — 安图费耶夫死了。

    [5] — 他是谁?一个没戴眼睛的中年男子问道。有些人本该戴眼镜却没戴,不知为何。好像被人摘了似的。谢尔盖•伊万诺夫经常觉得:有人该有的却没有,却有不该有的。那位军校学员就该穿制服,他选择军旅生涯很正确,他的脸、手和声音等一切都与制服很相配。而这个没戴眼镜的男子却有该戴眼镜人的声音,谢尔盖•伊万诺夫觉得是这样,尽管他在想别的事情。没戴眼镜的男子问道:

    [6] — 他是谁?

    [7] — 音乐家。著名的摇滚歌手。真可惜,— 军校学员很有礼貌地说道,为自己的话显示了别人的无知,有点难为情;双手笨拙地翻开厚厚的报纸,读其他的内容。

    [8] — 摇滚歌手?布吉-武吉?-那个没戴眼镜的人问道。— 死于毒品和酗酒,或者艾滋病,— 又马上确认道。

    [9] 谁也不再说什么。

    [10]一个染了红头发(她也应该有这样的头发)打扮年少的老太婆望着窗外的女孩,用手帕擦了擦干涩的眼睛。

    [11]对面卧铺包厢的侧旁,一对小伙和姑娘静静地坐着。

    [12]谢尔盖•伊万诺夫放下报纸。

    [13]摇滚歌手、作曲家和诗人斯塔斯•安图费耶夫——就是他从故乡萨拉托夫前往莫斯科要找的那个人。

    [14]安图费耶夫不知伊万诺夫坐车去找自己。他不认识伊万诺夫,就像不认识自己的众多粉丝一样,事实上,他的粉丝比其他流行歌手都少。他明白了,现在一切将成过去。这是为什么呢?歌曲留下来了,可以说:他的歌并非人人都懂。这就是现实。但斯塔斯•安图费耶夫人已不在,一切于他已经结束,都无关紧要了。尽管斯塔斯•不喜欢这些。这个谢尔盖•伊万诺夫知道,关于安图费耶夫他知道很多。他知道安图费耶夫哪里出生,哪里度过童年,他知道谁是他的朋友,他知道安图费耶夫结过两次婚,现在是第三次婚姻。他背下了安图费耶夫所有的歌词。他早就想结识安图费耶夫了,但一直都没有成行。如果不亲自写歌,他是不会百无聊赖地去结识。他写摇滚歌谣已经有十年了,正决定把其中几首像样的大大方方地唱给安图费耶夫。他没有唱给任何人,他自唱自听。他只相信安图费耶夫。他打听到了安图费耶夫的地址,几乎用尽最后的积蓄买了张车票,带上破旧而顺手的吉他启程去找安图费耶夫。他本可以写信或者打电话,但他不想那么做。他打算采取最无礼——也许是唯一的一次无礼,来到门前,按下门铃,说:

    — 您好,这当然很无礼,但请给我一个小时,这对我太重要了。

    这句话他反反复复地练习,从措辞到语调。

    可是斯塔斯•安图费耶夫死了。

    可以下车,回家。

    不过谢尔盖•伊凡诺夫没有下车,没有回家。车动了,他去了莫斯科。

 

偶像追寻

 

黎育娴

安徽师范大学

 

    时刻表上没有此趟行程

    我不去拿票也不驻足于人群

    在这片缄默中

    我只是乘火车一路前行

    ——佚名

    ① 离火车出发大约还有十分钟,有人正沿着车厢叫卖报纸。一个26岁的小伙子谢尔盖•伊万诺夫买了最便宜的一份。报纸的头版刊登的就是斯塔斯•安图菲耶夫的肖像及他去世的消息。

    ② 乘客中,一位军校学员的手里持有同样的报纸,显然他也看到了这些,因为他叫出了声:

    ③ “安图菲耶夫死了。”

    ④ “他是谁啊?” 一个没戴眼镜的中年男人问道。有这么一些人:他们本该戴眼镜的,却不知为何没有戴。好像是故意把眼镜摘下了一样。谢尔盖•伊万诺夫对此常怀有这种感觉:一些人,本该拥有的东西自己没有;而相反,另一些人,不该具有的东西倒具备了。比如,这位军校学员就应该穿制服,他选择了军校真算是选对了。因为他的长相、身材以及整个人的气质都与这制服十分相配。而那位没戴眼镜的男人的嗓音就像是应该戴眼镜的人那样。展现在面前的就是如此,尽管谢尔盖•伊万诺夫他心中另有所想。这时,没戴眼镜的男人又问道:

    ⑤ “这个人到底是谁啊?”

    ⑥ “他是个音乐家,是个挺有名气的摇滚歌手。太可惜了……”军校学员回答道。在别人的无知面前,他态度谦恭,像是羞于表现自己的学识。于是他开始用笨拙的双手翻阅着那张厚重的大报,以便阅读其他内容。

    ⑦ “摇滚歌手?是那种跳布基—武基舞①的歌手?”那个没戴眼镜的人问,“那么他应该是死于吸毒、酗酒或是艾滋病。”他很快确信道。

    ⑧ 此时,车厢里没有谁再说话了。

    ⑨ 一个染红了头发、打扮得很年轻的老太婆(她本来就应该是一头红发)朝窗边的一个小姑娘看着,并用手帕擦了擦自己那干涩的双眼。

    ⑩ 正对面,在旁边的卧铺上坐着一对青年男女。他们只是这样坐着而已。

    ⑪ 谢尔盖•伊万诺夫折起了报纸。

    ⑫ 摇滚歌手、作曲家和诗人兼一身的斯塔斯•安图菲耶夫——这正是谢尔盖离开萨拉托夫城②前往莫斯科要去拜访的那个人。

    ⑬ 而安图菲耶夫并不知道,这个谢尔盖要来找自己。他不认识谢尔盖•伊万诺夫,就像不认识自己的许多崇拜者一样。他的粉丝比起某些专业歌手,确实是少了点。因为总的来说,他的歌曲并不能得到每个人的理解,这一点他自己也明白。如今,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不过话又说回来,为什么安图菲耶夫会有这样的遭遇呢?他去世了,歌曲却留了下来。可以说,现在仍不是每个人都能理解他的歌曲。但这些作品,终究还是会被世人理解的。然而,斯塔斯•安图菲耶夫已不在人世,一切对他来说都无所谓了。虽然,他本人并不喜欢那些嬉皮式的表达方式。谢尔盖是明白这一点的,关于安图菲耶夫他了解得太多。他知道,他生于何处长于何处;他知道,他的朋友都是谁,他甚至知道,他曾有过两段婚姻史,而现在,第三段婚姻也成为过去。他还把安图菲耶夫的所有诗文作品都熟记在心。谢尔盖很早就想与安图菲耶夫结识,但若不是自己也写一些曲子,他恐怕从来都不会做出这种无聊的举动,因为他鄙视那种空泛无谓的交往。近十年来,他一直置身于摇滚叙事曲的创作,他断定,自己的作品中有一些是真正意义上的“歌曲”,这些歌曲甚至是在安图菲耶夫面前展示他都不觉得羞愧。但在这之前,他并没有向任何人展示过它们,除了唱给自己听听。谢尔盖只信任安图菲耶夫,毕竟他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了共鸣。他打听到了安图菲耶夫的住址,花光几乎是最后的一点积蓄买到了车票。就这样,他带上自己那把用惯了的旧吉他去拜访安图菲耶夫。他本可以写信或打电话的,但他不想这么做。他打算做出一个最为冒失的举动——这或许也是他生平中绝无仅有的一次冒失,那就是:到达后,按响门铃,亲自向他说道:

    ⑭ “您好!当然,我知道我的到来很唐突,但请您为我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对我非常重要。”

    ⑮ 这个句子的措辞和语调,他都做过精心构思和反复推敲。

    ⑯ 然而斯塔斯•安图菲耶夫已去世了。

    ⑰ 现在,就可以下火车回家。

    ⑱ 但是,谢尔盖•伊万诺夫最终没有这么做。火车启动了——他还是踏上了去莫斯科的征程。

 

偶像

 

李培

南京大学

 

    ⑴列车不上时刻表

    未曾排队没买票

    悄悄

    火车载我上大道

 

    ⑵离火车开出还有十分钟左右。车厢里卖报人正走动着兜售报纸。二十六岁的青年谢尔盖•伊万诺夫买了最便宜的一份。报纸头版上印着斯塔斯•安杜菲耶夫的肖像和他去世的消息。

    ⑶同行的旅客中有一位军校学员,他也买了同样的报纸,看见了安杜菲耶夫的讣告,只听他说到:

    ⑷“安杜菲耶夫死了。”

    ⑸“这人是谁呀?”一个没戴眼镜的上了年纪的男人问道。有这样一些人,他们本该戴着眼镜,却不知为何没有戴。似乎他们把眼镜摘下来了。谢尔盖•伊万诺夫常常觉得,有的人没有得到他们应有的东西,相反,有的人却拥有了他们本不应得的。军校学员就应该有一身制服。他可算选对了生活道路,他的脸天生就是为穿制服而长的,还有他的手,可以说整个人都是这样。就连他的嗓音也是这样。而那位没戴眼镜的人甚至有一副应该戴眼镜的人才有的嗓音。谢尔盖•伊万诺夫这样觉得,尽管这时他正想着别的事情。没戴眼镜的人继续问道;

    ⑹“这人是谁呀?”

    ⑺“他是一位音乐家,著名摇滚乐歌手。唉,可惜呀,”军校学员客气地回答道,在无知者面前卖弄自己的知识,他有点难为情;于是他翻动起报纸来,想要看看报纸上别的内容。他笨拙地翻动着占据了很大空间的报纸,双手摊得很开。

    ⑻“摇滚乐歌手?演奏布基-武基舞曲吗?”发问的正是那个没戴眼镜的人,“那他一定是死于吸毒,酗酒,要不就是艾滋病。”没戴眼镜的人立即言之凿凿地说道。

    ⑼之后就再没有人说过什么。

    ⑽有着一头红色染发(这是她应该有的)的老妇人打扮得年轻漂亮。她看着窗外的女孩儿,用手帕擦拭着自己干涩的眼睛。

    ⑾而就在他们对面,在他们这卧铺车厢过道旁的座位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个青年人。他俩无动于衷地坐在那儿。

    ⑿谢尔盖•伊万诺夫收起了报纸。

    ⒀摇滚乐歌手、作曲家、诗人斯塔斯•安杜菲耶夫,这正是他从家乡萨拉托夫乘车去莫斯科想要拜访的人!

    ⒁安杜菲耶夫不知道,一个叫谢尔盖•伊万诺夫的青年正要来拜访自己。他不认识谢尔盖•伊万诺夫,正如他不认识很多自己的崇拜者一样。诚然,他的崇拜者比任何一位舞台杂艺歌手的粉丝都少一些。他的歌曲不是每一个人都理解。过去是这样,而如今这一切都会成为过去的。可是话又说回来,为什么会成为过去呢?他的歌留了下来。可以说,他的歌不是每个人都能领会,就是现在也是这样。不过,斯塔斯•安杜菲耶夫已经不在了,这一切对于他来说已经不重要了,无所谓了,毫无分别了,虽然这种粗俗的口语斯塔斯•安杜菲耶夫一点儿都不喜欢。谢尔盖•伊万诺夫了解这一点,他了解关于安杜菲耶夫的很多事情。他知道安杜菲耶夫在哪里出生,在哪里度过童年;他知道安杜菲耶夫的朋友有哪些,他还知道安杜菲耶夫曾有过两段婚姻,现在是他的第三次婚姻。更确切地说,这也曾是他的第三次婚姻了。谢尔盖•伊万诺夫还把安杜菲耶夫的歌词背得滚瓜烂熟,他早就渴望与安杜菲耶夫结识了,但要是自己没有创作出歌曲的话,他任何时候都不会无缘无故地这样做的,因为他蔑视没有实质内容的人际交往。这已经是他创作摇滚叙事曲风格的歌曲第十个年头了,他坚信,其中一些歌曲是真正的佳作,就是把他们给安杜菲耶夫评价他也不会觉得惭愧。他从没在别人面前演唱过这些歌曲,他只给自己唱过。他只信任安杜菲耶夫一个人。他打听到了安杜菲耶夫的地址,用自己几乎是仅有的一点钱买了火车票,拿起自己那用惯了的旧吉他,动身去拜访安杜菲耶夫了。他原本可以给安杜菲耶夫写封信,或者打个电话,但他不想这样做。他打算做他一生中最放肆的事---也许是唯一次放肆的事:上安杜菲耶夫那儿,按完门铃之后就说:

    ⒂“您好,请原谅我的无礼,我能占用您一个小时的时间吗?这对我非常重要。”

    ⒃这些话都是早已排练好的,无论是措辞还是语气都经过了反复的推敲。

    ⒄而斯塔斯•安杜菲耶夫不在了。

    ⒅可以下火车回家了。

    ⒆但谢尔盖•伊万诺夫并没有下车,他也没有回家。火车开动了---- 他去了莫斯科。

 

偶 像

 

张晶

辽宁师范大学

 

 

    这次列车在时刻表中并不存在,

    我没有车票,静立人群之外。

    可我依然默默地,

    踏上列车,执著前行。

 

    离开车还有十来分钟,有一个人到车厢里来卖报纸。二十六岁的谢尔盖•伊万诺夫买了一份最便宜的报纸,报纸的第一版刊登了斯塔斯•安图菲耶夫的照片以及他逝世的消息。

    同车厢的一位军事院校的学员手里也有一份和谢尔盖一样的报纸,他肯定也看见了那个消息,因为他说了这么一句:“安图菲耶夫死了。”

    “安图菲耶夫是谁?”一个没戴眼镜的中年男子问。世上总有一些人本该戴眼镜,可不知何故却没有戴。好像这个人是把眼镜摘下来了。谢尔盖经常有这种感觉:有的人没有他该拥有的东西,相反,有的人却拥有他不该拥有的东西。就说这位军事院校的学员吧,他就该穿军装,他正确地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道路,他的脸很适合穿军装,他的手,他的一切,还有他的嗓音,都很配身上这套军装。可这个没戴眼镜的男子的嗓音却是该戴眼镜的人该拥有的。谢尔盖•伊万诺夫此时就是这样的感觉,虽然他此时还另有所思。可那个没戴眼镜的男子的问题是:“安图菲耶夫是谁?”

    “一位音乐家,著名的摇滚歌手。非常可惜!”那位军事院校的学员觉得自己在对安图菲耶夫一无所知的陌生人面前有卖弄之嫌,因而有些不好意思,便笨拙地伸开胳膊,稀里哗啦地翻动着报纸,读起了其他内容。

    “摇滚歌手?跳街舞的?”那个人又问,就是没戴眼镜的那个男子。“一定是吸毒、酗酒,要不就是艾滋病。”这个男子已经十分肯定自己的观点。

    大家都没再出声。

    一个染着一头红发、因而显得年轻了许多的老太太(她就应该有一头红发),看着车窗外的一个小女孩,用手帕擦着眼睛,尽管她眼中并无泪水。

    对面,车厢侧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姑娘,他们就那么干坐着。

    谢尔盖•伊万诺夫把报纸叠了起来。

    这个叫斯塔斯•安图菲耶夫的摇滚歌手、音乐家、诗人,正是谢尔盖从萨拉托夫去莫斯科要见的人。

    安图菲耶夫当然不知道伊万诺夫要去找他,他不认识谢尔盖•伊万诺夫,就像他不认识自己的很多崇拜者一样。说实话,他的崇拜者没有那些舞台歌手那么多,他的歌并不是每个人都听得懂,但谢尔盖•伊万诺夫听懂了。现在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可能有人会问,为什么要这么说呢?他的歌不是还在吗?完全可以这么说嘛,他的歌现在不是什么人都能听得懂,但总有一天人们会听懂的。可斯塔斯•安图菲耶夫已不在人世了啊,这一切对他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他的鼓已停,灯已熄。虽然斯塔斯•安图菲耶夫不喜欢他这么饶舌的表达。谢尔盖•伊万诺夫很清楚这一点,他太了解安图菲耶夫了。他知道安图菲耶夫是在哪儿出生的,童年又是在哪儿度过的。他还知道安图菲耶夫都有哪些朋友,知道他结过两次婚,现在是第三次婚姻,但如今也成了过去时。安图菲耶夫的所有歌词,谢尔盖都能倒背如流。他早就想结识安图菲耶夫了,但如果自己不搞歌曲创作的话,他是绝不会随便登门造访的,他不喜欢无缘无故地打扰别人。谢尔盖创作摇滚歌曲已经九年多了,其中有几首还真可以称得上是上乘之作,即使是给安图菲耶夫看也完全拿得出手。这几首歌他没向任何人展示过,只是自己哼唱过而已,只有安图菲耶夫才值得他信赖。他打听到了安图菲耶夫的地址,几乎倾其所有买了一张车票,带上自己那把破旧、但已经弹习惯了的吉他就去找安图菲耶夫了。他本可以先给安图菲耶夫写一封信或者打一个电话,但他不想这么做。他决定贸然前往,这也许是他一生中唯一一次莽撞无礼的行为:他准备直接去安图菲耶夫家,按完门铃就说:“您好,冒昧拜访,多有不恭,但肯请您能为我抽出一个小时的时间,这对我一生意义重大。”

    这句话无论是用词,还是语调,他都进行了反复锤炼,精心推敲。

    但斯塔斯•安图菲耶夫已溘然长逝。

    他可以马上下车回家了。

    但谢尔盖•伊万诺夫并没有下车,也没有回家。火车开动了,谢尔盖毅然决然地去了莫斯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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